每日雜誌｜亡妻研訊被取消 夫質疑醫委會採單方面報告 投訴人矢言餘生為至親尋真相

醫委會撤回「永久擱置」腦癱嬰個案的研訊，引起社會對其紀律研訊機制的討論。《星島》接獲兩名市民求助，其中一名投訴人指出，其妻於12年前離世，當年已向醫委會投訴，指涉事醫生在其妻白血球指數低於正常值下仍處方免疫系統抑制劑，其妻終因肺部受感染而死，質疑醫委會單方面接納涉事醫生提交的專家報告，近日尋得獨立專家證人，盼為妻子翻案。另一人則指兩名醫生未及時診斷其獨子患上胃擴張症，致其失救而亡。新年將至，兩人矢言餘生會為至親尋真相，關注團體亦促請醫委會改革制度。過去13年，退休警員黃先生一直追尋妻子死亡的背後原因。2012年9月初，黃妻因發燒入院，其後發現其白血球指數超出正常水平，並確診血管發炎，獲風濕病科專科醫生處方壓抑白血球功能的免疫系統抑制劑等藥物，其後病情好轉出院，並定期覆診和驗血，續獲處方相關藥物。要求解釋醫生處方依據同年11月初覆診時，黃妻被發現白血球指數降至正常值以下，但仍獲處方相關藥物。數天後，她因持續腹瀉入院，當時白血球指數降至極低水平，肺部受到感染，須入住深切治療部，惟其病情惡化，終於2013年元旦去世，終年66歲。黃先生質疑涉事醫生於處方藥物方面有失誤，懷疑妻子的死因涉醫療疏忽，遂向醫委會投訴。2015年11月，醫委會通知他將於翌年10月進行研訊，惟翌年8月又通知取消。他去信醫委會，要求交代當初接納其投訴和舉行研訊的理由，亦查詢取消研訊的原因。他引述醫委會回覆指，因考慮涉事醫生提交2份風濕病科專科醫生的專家報告及法律意見後，決定不作進一步處理。至2018年，黃先生以「妻子病亡疑涉人為因素」而報警，最終因證據不足未有立案。他其後得悉，警方曾聯絡1名註冊西醫作獨立專家證人。早前，他透過警方邀請該名西醫，就處方免疫系統抑制劑藥量提供專業意見，特別針對病者白血球指數低於正常水平時，是否應減藥或停藥。他感謝該名醫生答應協助，盼相關獨立意見能成為重新審視個案的依據。黃先生把亡妻死亡的資料整理成多個檔案，小心保存。黃先生詳細記下妻子最後3個月的病情及藥量。 黃先生現年79歲，患心臟病多年，對早年研訊「被消失」一事一直耿耿於懷，「若當初如期召開研訊，有醫生解釋到白血球指數低於正常水平的2.9K/uL（正常值4至10K/μL），仍須每日服用50毫克免疫系統抑制劑是合理，我無話可說。」另有投訴人感經年交涉身心俱疲年逾60歲的劉先生，亦竭力追究獨子猝逝的背後責任。2020年5月初的星期日下午，劉先生一家三口到大潭水塘郊遊，其子腹部不適，傍晚到公立醫院急症室求醫。他稱，當值醫生曾按壓兒子腹部，兒子隨即吐出啡色嘔吐物，其後診斷為消化不良，獲處方藥物回家。翌日其子情況未見改善，再嘔出啡色嘔吐物，劉先生遂帶他到私家診所求醫。他稱，當時醫生診斷兒子患上腸胃炎，更稱可能出現脫水，建議飲用電解質飲品。第3日中午，其子在家嘔吐及暈倒，被發現時已失知覺及前額冰涼，由救護員送院搶救無效，證實死亡，年僅16歲半。對兒子由發病至猝逝僅40多小時，他認為死因不明，去信要求召開死因庭。去年1月死因研訊召開，他及涉事的公立醫院及私家醫生均出庭作供。他引述庭上披露指，其子患上罕見「胃擴張」，死因與該病引發的胃部出血及細胞壞死有關，最終裁定死於自然。劉先生今年初向醫委會投訴，預期面對漫長的等待。劉先生保留着兒子去世前所服的藥物及電解質飲品。 受訪者提供 他稱，若醫生能及時診斷及用藥，結果應會改寫，質疑兩醫生處理失當，涉及醫療失誤，今年初向醫委會提出投訴。他又發現，2名醫生於死因庭上的陳述，與他經歷的不符，如急症室醫生曾稱未見其子嘔吐，而兒子去世前並未腹瀉，但私家醫生卻指其子曾出現腹瀉，均令他感疑惑不解。他從醫委會回覆得知，個案處於初步偵訊委員會（初偵會）收集資料階段。他稱，理解醫委會處理投訴經年累月，惟近1年的書信往返已令他身心俱疲，已預期迎接漫長的等待。過去5年80%處理投訴被駁回醫委會的投訴及研訊機制屢被詬病欠透明度，調查時間亦冗長。2018年，醫委會曾進行改革，將初偵會增至3個，其中1個專門處理2018年前的個案，惟過去5年只處理8700宗投訴，約80%最終被駁回。病人政策連線主席林志釉是醫委會初偵會成員，他建議醫委會應強化個案監管機制，如發現個案接獲超過3年仍未撤銷，應向全體委員匯報及即時跟進。對有建議初偵會增至4個，他指要顧及人手資源。要改變市民認為投訴後石沉大海的看法，林希望醫委會在不影響調查下，適時向投訴人交代進度，如是否已聯絡涉事醫生或律師，以及個案是否正索取專家意見等。病人政策連線主席林志釉（右）及社區組織協會幹事彭鴻昌向醫委會提出建議。 社區組織協會幹事彭鴻昌亦促醫委會加強溝通機制，例如清楚交代不跟進個案的原因，或容許投訴人申請查閱專家報告內容。彭又建議，醫委會聘用個案調查員，就投訴個案搜集和分析資料，並撰寫報告供初偵會參考，以改變現時由初偵會主席決定調查方向的做法。他認為，要長遠挽回公眾的信心，醫委會應訂立獨立研訊機制，參考英國醫委會成立3人專業審裁小組，小組成員並非醫委會成員，主席由具法律背景人士擔任，其餘兩名成員則為醫生及業外人士，期望更能兼顧專業與公眾角度。醫委會回覆查詢時表示，醫委會具行使紀律處分的權力，故不適宜就個別醫生的紀律個案作出評論。上星期，醫衞局接獲醫委會提交的完善投訴處理機制報告，局方要求醫委會就監察各初偵會和研訊小組處理投訴個案機制，提供進一步資料。醫衞局稱，會因應報告的建議及醫委會的運作而修訂《醫生註冊條例》，目標於明年上半年向立法會提交條例草案。據悉，歷經15年的腦癱嬰個案，原訂明年初展開研訊，惟已押後至明年4月底，家屬對此大表失望。上星期，醫委會向醫衞局提交完善投訴處理機制報告。 保存亡妻物件留念 夫逾10年獨自面對波折「每當午夜夢迴，仍為太太死亡的事失眠難過。」對廝守42年的妻子離世，黃先生仍保存着亡妻的所有物件，留下無盡思念。研訊相關書信文件整理成冊黃先生跟妻子是同年出生，婚後一直恩愛，退休後曾到世界各地旅遊。告別昔日二人行的生活，他指仍未習慣孤身上路。他把跟醫委會、死因庭及警方聯絡的書信文件，整理為多個檔案。至於亡妻的物件、相冊，他一一保留，不時翻看。每逢妻子的生死忌日、大節日、春秋二祭及結婚紀念日，他都到亡妻墳前拜祭，訴說哀思。10多年經歷幾番折騰，他坦言由尚存希望，到感到失望和絕望，惟現時又看到一線曙光。新年將至，他冀有生之年能為妻子找到真相。為獨子猝逝發聲 父親5頁紙寫盡痛心回憶獨子的猝逝，成了劉家錐心之痛。劉先生指，餘生要找出兒子死亡背後，是否涉及人為疏忽。初次抱起兒子畫面歷歷在目「我一直保留着兒子生前遺下的藥物及飲剩的電解質飲品。」為怕淡忘記憶，他把兒子生前最後40多小時的片段，記錄在5頁紙上，滿載思念。他的獨子在沙士疫症爆發後的2003年年底出生，「還記得在冰冷的產房，首次抱起初生兒子，感到陣陣暖意。」豈料第2波新冠疫情期間，其獨子卻猝逝，他說，「當時牽着兒子蒼白僵硬的手腕，沒料到成了最後的接觸。」他指，過去兒子在學校遇到不公平對待，他毫不猶豫挺身而出，討回公道。現時面對兒子離世的疑點，作為爸爸的他，亦願以餘生為兒子發聲。記者：關英傑